【五悠】《七年不痒》

-睡前故事


-没有轰轰烈烈青春的人们该如何向前



“我先处理吧。”虎杖悠仁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将烟灰弹在玻璃缸中,他最近抽烟的次数变多了,好像对于咒术师的工作内容已时常感到疲惫。他往常会暂时休假调节情绪,再平衡作为容器的咒力流向。但这次高层的决策让他感到无力,和硝子在吸烟室相遇。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沉默的较量,看谁最先适应过量尼古丁带来的麻木感。


硝子三天没合眼,说话的声音也略感沙哑,她见虎杖悠仁神色疲倦,想必对方在这几天中过得同样不如意。她提议虎杖悠仁被停职的事还是告诉五条悟为好,对方摆手回绝。


“悟培养新人,我负责高发区的稳定,当初约好的,不在这类事上互相干扰。”天气逐渐转凉,虎杖悠仁拿出围巾套上才和硝子道别离开吸烟室。


最近他和高层起了矛盾,自己一向态度温和,可手头的长期任务方向着实不能令人认同,于是在上交严重不符合要求的报告书后,被停职拉去开会。


这件事五条悟不知道,两人长期分隔,对方和乙骨忧太远在海外负责联盟的事务。虎杖悠仁在便利店吃了一碗速食鳗鱼饭,鱼肉咬一口就碎成渣,味道难以恭维。需要新鲜热食的人不得不去超市买了些生鲜肉类和蔬菜,回家强打精神做杂烩的蛋包饭。


他与五条悟同居六七年,具体有多少天的零头虎杖悠仁已记不清了。同居的房子原是五条家一块空置的地皮,当初五条悟觉得离咒高近,于是将同居住所选在这里建。对方年轻时非常在意纪念日,后来忙于海外交流,继而更少能有空花在细枝末节上,近一年回来得很少,房子里冷冷清清,没点两人住的烟火气。虎杖悠仁吃着蛋包饭想到这些,忽然接到高层的通知,今晚他又得为那份该死的报告书做解释。他专注吃完蛋包饭,将桌上日历翻到合适的位置,原来的日期还是一个半月前。简直离谱,这代表他已经如此久没有好好在家里待过。为曾经所坚持的事奔波各处,享受一天的生活都显奢侈。


虎杖悠仁启动扫地机器人,看那个白色的圆盘在地板上悠闲地旋转。他将所有的盘子堆在桌上然后倒在沙发上补眠。大约十五分钟后醒来,手机里有一条五条悟的消息,问他是否知道带有低级诅咒的物品流入普通超市的事。他立刻询问具体情况,五条悟拜托他注意,目前各地都偶有发现,又转了话题问虎杖悠仁有没有好好度过休息日,自己工作结束会回东京。虎杖悠仁轻车熟路地回复说很好,结束一次异地情侣间短暂的交谈。


——实际上他并不好。


乙骨忧太吃掉手中的三块木薯煎饼,桌上还有一大盘炸玉米饼没有动。巴西的阳光照得人头发都要烧起来,五条悟将墨镜换成轻便的眼罩。他对面的学生调侃老师对恋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完全是工作伙伴。五条悟最擅长接玩笑话,说里香和忧太也是“工作伙伴”。


大约是经常不待在一处,他才和虎杖悠仁总谈工作。两人过去是咒高里关系不错的前后辈,毕业前夕彼此算能有怦然心动的火花,所以顺水推舟在一起。各自做任务,偷闲约会,走过所有情侣会经历的路。也是任务的缘故,他和虎杖悠仁从不吵架,但相同的,更少有机会去对方身上寻找世俗的爱情滋味。好在虎杖悠仁与他性格很合,在忙碌的任务排期中穿插偶尔的旅行计划,一起不咸不淡地走过数年。


海外联盟的架构已经确定下来,乙骨忧太作为代表自然要常驻南美,五条悟打算回到咒高继续培养学生,直到高层完成新一代洗牌。玉米饼冷了之后咬下去碎成小块,五条悟没兴趣继续吃,在手机上订好回程机票,思考带什么伴手礼给恋人,征求起学生的想法。


挑选伴手礼的思绪很快被虎杖悠仁发来的调查结果打断——东京附近未出现附有低级诅咒的物品,北海道地区略有此类传闻,自己马上会去那里出差。无论怎么看这调查速度都太过迅速了,五条悟拨通电话无人接听,直到三小时后虎杖悠仁回拨过来解释刚刚高层有紧急会议。


东京此刻已是深夜,虎杖悠仁其实正在气头上,他对自己的报告内容无可奉告,和高层僵持不下,差点要说漏嘴被停职的事。


“悠仁,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告诉我。北海道那边没有定论就暂时私下调查。我回程的机票订好了,下个月初。”五条悟言语间想得到一些想念的回应,虎杖悠仁仅仅简单嘱咐他注意休息后就挂断。


接下来的几天,他频繁收到消息,全是关于诅咒之物的调查以及照片整理,五条悟仿佛能看到虎杖悠仁皱眉头上车出差,时刻都记着祓除任务的紧张模样,很多年都没变。


他们毕业交往后就定好了整个咒术师生涯的目标,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完成新的前进,这让五条悟感到很舒服,没有感到一丝来自亲密关系的重压。——但感受不到亲密关系的压力,是没有意识到任何亲密的关系存在。


他被邀请到乙骨忧太在圣保罗的新家去吃饭,进门就看见里香现身,正小心翼翼地去使用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砸得到处都是。在异常温馨的场景下,五条悟倒不会再想起“没有比爱更加扭曲的诅咒”这样中二的台词,安心享受了一顿纯正口味的日式晚餐。学生都在圣保罗定居了,他一个当远房长辈的恋情进度还赶不上小辈。乙骨忧太说他下次回日本,也许五条老师还在和虎杖前辈关系稳定,当着同居盟友。五条悟笑道,他的盟友非常可靠,比腻歪的年轻人们要好更多。


“但五条老师一直把虎杖前辈当‘盟友’,我想……虎杖前辈会失望吧?”


乙骨忧太将空荡书柜上的灰尘拂去,准备年底回国,拿一些曾经的照片来摆上。五条悟没来得及回答,便收到虎杖悠仁发来的一段视频,附着低级诅咒的日用品藏在货架中,难以觉察。他自然投入工作里,末了又问虎杖悠仁有没有遇到调查障碍。匆忙的声音从语音电话中响起,虎杖悠仁好像很着急,说暂时没有,他明日需要赶到东京,调查还会继续,接下来速度会慢些。


虎杖悠仁本月第四次坐在黑暗中被迫接受问讯,他依然表示不会更改自己的态度。高层给出的惩罚是无限期停职,同样会影响到正在海外的五条悟。这无疑为虎杖悠仁多日的烦恼添上新的问题,他没有过多反驳,要高层别去打扰海外事务的推进,自己会为这份报告做出新的解释。从黑暗处出来,很长一段时间虎杖悠仁都是神情凝重的,下个月五条悟回来,自己现在却什么都没完全做好,哪怕是最简单的调查,也因为高层反复讨论惩罚导致没法给五条悟全面的结果。


他状态很糟糕,睡到第二天中午,错过扔可燃垃圾的时间。


前进的道路不都是光明灿烂的,但五条悟永远做得很好,目标明确。自己是最强术师的恋人,当然不能落下。微妙的好胜心与本该细水长流的恋情仿佛成了巨石一般轰然落在虎杖悠仁面前。


最近他甚至认为,两人之间本身就没多少深厚的感情基础,干脆当稳定的工作伙伴要轻松得多,至少孑然一身,能随意过成任何模样。这段维系很久的关系里大约没有很多爱情,七年不痛不痒,唯有辛苦。


虎杖悠仁浑浑噩噩到下午,邮箱里有五条悟在南美收集到诅咒等级较高的附着物,他盘起腿架着电脑回复,一看日期,离下月初还有不到一周。他该马上给高层合适的说法,再恢复特级继续保持忙碌的姿态。不能等五条悟到东京后,自己仍是一副黑眼圈掉到下巴的邋遢模样。


可这一步虎杖悠仁无论如何也没迈出去,他抵触和高层妥协,买了不同时段的票出门调查。


乙骨忧太不知从哪知道虎杖悠仁被停职的消息,知晓的同时,五条悟正跟当事人语音讨论工作方向。他推测那位什么都要自己扛的虎杖前辈不愿意坦白,正强撑着保持工作状态。他是局外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旁敲侧击要老师别再提要命的调查,去看看伴手礼或者休假后旅行的方案。五条悟颇感怪异,平时学生对联盟的态度比他可积极得多。


“忧太,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没有啊,就是虎杖前辈天天要和五条老师一起跨国工作,不如讨论点轻松的事情,享受生活?”首次负责牵线搭桥工作的青年旁敲侧击。


“这么好心啊。”五条悟一头雾水,却真实地觉察到虎杖悠仁最近很累,好像还有事情瞒着他。当晚,对方在电话里没听他讲完便累得睡着,明明谈论的是出游的话题。隔天五条悟套起学生的话,乙骨忧太闪烁其词。这促使他毅然改签了机票的时间,准备提前回东京。


“抱歉,我昨晚睡着,没有听你说完之后不会了。报告已经发到邮箱。”虎杖悠仁在LINE上留了一条言,五条悟更坚定要回去的想法。


什么时候共处的恋人都对他如此客气了?


离开圣保罗的前夜,五条悟终于从高层那知道虎杖悠仁被停职至今的消息。


这么长时间,对方没有告诉他,如常地帮他做调查,装作无事发生。接近十小时的旅程结束,五条悟没有按自己的脾气去质问高层,他先回了家,昏暗的客厅内并没有人在,桌上放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以及未合上的电脑。虎杖悠仁应该刚出门。


很久没回家,四周环境让五条悟感到陌生,南半球是炎热的夏日,而东京却已是深秋了。他换了身运动服,从茶几上拿起杂志——还是自己上上次回家买的电影杂志,距今有半年。


五条悟喝完两杯速溶的拿铁,没开家里的灯,天完全黑透后,玄关突然传来指纹锁的声音。对方并未发现有人,提着两盒牛奶进来,见到他提前回家后惊愕地打开灯。即使是暖光下虎杖悠仁的脸色也略难看,身上有些散不去的烟味,他连忙问五条悟怎么提前回都不说,家里除了速食披萨外什么都没有。


“我回来前吃过了,不饿。”


“那去外面吃吧,吃拉面,我调查了新的地区——”


“悠仁,我都知道了,被停职的事。”五条悟的话打破对方鼓足劲装饰好的平稳外表,


“停职而已,过两天我再去找一趟高层,先出去吃饭吧,还有工作。”他的背影落在五条悟眼里,深深浅浅蒙上好多层阴影。


“工作先放着,我们需要谈谈。”


他们先后成为特级,深切地明白肩上的责任,该更能拥有理解,但如今却沉默地对坐着,彼此都犹豫在谁先开口。最后虎杖悠仁倒满杯子里的咖啡。


“悟,我会尽快复职的。”


“我没有想责备你,悠仁。你真的想去妥协高层吗?”


“不想。”虎杖悠仁低声说,“可那样就没法帮你。”


“如果继续帮我需要你牺牲更多,我会停下。”


虎杖悠仁明显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再次陷入沉默,望着聚少离多的恋人。


他们之间本没什么沉在恋爱中的时刻,哪怕就此别过也不显得突然。


“抱歉,悠仁,我不应该总说工作的事。”


“别这样说,或许……我们当工作伙伴会更好吧。”


这天晚上虎杖悠仁睡在隔壁房间,事实上他上周就没躺在原本的房间里了。思考的拉锯战持续了整晚,第二天五条悟早早在客厅煎吐司,却发现虎杖悠仁更早出门去。时常处于分离状态让他应该对疏离游刃有余,可温柔也好,歉意也好,对着虎杖悠仁落寞的身影,五条悟做什么都觉得太轻。


在维系恋爱关系的问题上,他还不如自己的学生懂得多。


虎杖悠仁回来时,肩上多了一个书包,他用了许多年,肩带都起毛了。五条悟好像猜到对方要走似的,跟在后边上楼,堵在楼梯口。


“要走吗?”


“嗯,先回高专宿舍,见高层会方便。冰箱里还有牛奶和咖啡,糖都在储物柜第三个格子。调查我后天去,已经联络北海道的辅助监督了。”虎杖悠仁抓了衣柜里零散的衣服往包里塞,他就这么点东西,其余全没留下。


如果五条悟现在放虎杖悠仁走,会成为咒术界第一不会读空气的笨蛋。


“悠仁,东西别都带走啊。”五条悟竭力想出他从未说过的软话,终于回神,这里空无一人后会留下多少遗憾。


“诶,就一点,没必要分两次啦。”


虎杖悠仁还朝他晃了晃包,他们所经历的七年留下存进档案库的无数报告书和一只书包就能装满的行李。五条悟忽然明白乙骨忧太为何在圣保罗提起虎杖悠仁会对他失望的话,对方根本不只是盟友啊。


他们谁都没在改变咒术界现状的问题上出错,而是一开始就避开依赖彼此的需求。


“能不能不走。”


“悟,工作搭档也很好……”


虎杖悠仁话音未落,五条悟过来抱他说:“不行,工作搭档完全不行。”


“为什么啊……”


“那些工作,没有悠仁的想法重要……”


他们多久没拥抱过一次呢?五条悟很彻底地感受着对方体温与心跳,他们的确更像搭档,像打好配合的同盟,也没有积累太多的甜蜜回忆,甚至都不会在往后的人生将奔赴爱意放在第一位。


可正是如此默契的日子堆积了更多需要时间坦白的关心与依赖,谁都不能轻易说放下。


五条悟骂骂咧咧地抱怨高层的愚蠢,又转而反复说着对不起,他们之间才不是简单的工作搭档,他应该很爱虎杖悠仁,早就应该很爱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攥着恋人运动服的外套,在五条悟怀里直摇头。他叹气,又惊讶,原以为他们少年相识只是谈了一场很潦草的恋爱,还好不是,还好及时有了新的转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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